许昌籍在京小伙讲述父亲对家人内敛的关怀

作者:宁田甜 来源:大河网-大河报
2017-06-15 07:5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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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昌籍在京小伙讲述父亲对家人内敛的关怀

  幼年时的申志民与父亲的合影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□记者宁田甜

核心提示丨童年,父亲在百里外的城市上班,回家次数少,每次回来虽无言语,但却用行动爱着孩子。每次下夜班回家,担心走大门咯吱声惊扰孩子,便选择轻声翻墙,身上背着的包里总有给孩子们带的零食。孩子长大成人在京上班,留守父亲选择停掉手里的“事业”,帮助儿子照顾孙辈……

父爱无言。他父亲,对孩子的爱,都在默默的行动上。而他最终理解了的父爱,“一切都在酒里”。

Part1

童年里,父爱无言

我对父亲,内心曾隔着遥远的距离,随着时间的流逝,这距离一点一点在拉近。

我生于1983年,自打出生起,我和大我三岁的姐姐便成了农村留守儿童。

父亲部队转业后,被分配到了一百里开外的平顶山当工人。到了谈婚论嫁时,几套的确良(布料)娶了母亲。办完婚事,父亲把母亲撇在农村,一个人在平顶山工作。

母亲拉扯着我和姐姐,一边在乡村邮政所当临时工,一边操持着几亩薄地。

打记事儿起,与父亲见面就是一件非常“奢侈”的事儿。因为每周只能见一次。

因身在异地,为省钱,再加上交通不便,父亲每周六下班后会骑自行车,吭哧吭哧骑行一百多里才到家。

每周六天擦黑,我姐会拉着我,到村口一公里外等父亲。父亲看到我和姐姐,也不笑,大手一伸,把我抱到自行车车前梁,姐姐坐在车后座,然后伴一阵阵狗叫声回家。

也有一些时候,比如刮风下雨天,我和姐姐等不到父亲。于是小手牵小手,一句话不吭回家。到家后,正在熬猪食的母亲不见父亲归来,索性插上门,哄我们睡觉。半夜,我和姐姐已睡,父亲方归来。为了不惊扰我们,他多会翻墙入院,然后低声喊母亲开门。

童年里,父亲更像个每周回一次家的外人。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他每次回家之后的黑色小包,他总能拿出健力宝、肉包子、芝麻糖等好吃的零食,这也是那时我和姐姐每周六风雨无阻等候父亲回家的重要原因。

Part2

少年时,了不起的父亲

从我童年到少年,记忆中,父亲不爱说话,也不会像许地山《落花生》里边的父亲那样,通过吃几颗花生就生出那么多做人的哲理,但很多时候,我和姐姐一致觉得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。

十岁时,去平顶山,在父亲逼仄的卧室里,我翻出了一张一元钱的汇款单,我问父亲这汇款单是咋回事,父亲说是他的稿费。天哪!父亲居然在平顶山的报纸上发表过文章,我吃了一惊,然后倡议我和姐姐向父亲学习,发表文章,印铅字,拿稿费。

父亲看到我们努力的样子,乐了,他因势利导,买来大堆作文书、故事书、连环画,让我和姐姐看文章,记日记,写作文。同时,让我们留意庄稼地里的蝉鸣,鸟叫,狗吠,和自然物候的变化。“想写啥就写啥,随你们的意,慢慢地,你们就形成自己的观点了,这比给你们布置任务更好哩”。

果不其然,很多时候,父亲更愿意让我们遇事儿自己拿主意,这使得我和我姐的小学成绩时好时坏。记得一次暑期考试,我数学成绩考了17分,实在觉得丢人,于是把成绩单扔到红薯窖里,父亲冒着危险下地窖捞成绩单,捞上来后,看到是17分,没有一句批评,只是使劲儿拍了拍我的脑袋。然后给我讲大城市的模样。“考好考坏不怪你,但你要明白学习是为了啥”。

父亲在学业上授权我和姐姐“自我管理”,使得我俩被公认为是“有主见的人”,包括之后的高考、工作、买房、结婚……都是我们自己拿主意。

但在做人方面,父亲绝不马虎,中学时候,我和一个玩伴闹矛盾,我在床头枕头下写了一个小字条,“与×××不共戴天”,父亲发现后,严肃对我说“不要动不动不共戴天,他是你的朋友,你要学会和他交朋友”。父亲说,做人比做学问重要。

Part3

大学时,寡言父亲深厚的爱

随着由中学进入大学,身为男儿的我越来越觉得父亲普通,渺小。像一座山丘,当你翻越之后,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山头。

父亲姊妹四个,我大(叔),和我的俩姑姑。在奶奶眼里,父亲是个老实头(老实人)。奶奶生前曾举了一个例子佐证,她说父亲小时候为了荡秋千,逃学不上课,但又死不承认。奶奶灵机一动,说“听说村头的秋千这几天坏了,是真的吗”,父亲不假思索,“没坏呀,我上午还在荡哩”。说完这话,父亲发现有诈后悔了,惹得奶奶一阵痛打。

父亲工作之余,每次回农村,见母亲在邮政所忙得不可开交,他还会下厨房做饭,帮母亲洗衣服、扫地、收拾房间……这些优点,都被正在长大的我看成是“一个老实男人懦弱的表现”。但这种懦弱,真的就是懦弱吗?

由于从小留守农村,与父亲交流不多,再加上上了大学后发现“父亲如此普通”,使得我很少与父亲沟通。偶尔父亲会打电话给我——要么是问我需不需要钱,简短沉默几秒后,我匆匆挂断;要么是喝醉了,电话中“儿子,儿子”地唤我。

听他烂醉如泥,我胸腔噌噌生火。

如今,才发现,这样一个寡言的父亲,其实内心对儿子的爱,是那么深厚。

Part4

工作后,难以表达的关怀

工作后,为实现更大价值,我选择去北京打拼,我将工作做到最好,并成家立业。但渐渐地,我和父亲在观念上产生了分歧。一次和父亲聊天,我说出了我事业上的野心,“事业比生活重要,生活是为了服务于事业”,而父亲瞪着我,一板一眼说,“记住,生活比事业重要,比什么都重要”。

父亲这句话,只说了一次,但是他却用行动印证了这句话。

为照顾母亲、我和姐姐,父亲拒绝城市里的一切名利,每个周末都回农村帮助母亲种地,协助母亲做好乡村邮政工作;等母亲退休、我和我姐工作后,父亲突然“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儿了”,于是开始创业,他带着母亲风风火火地奔忙,谈判桌上说得风生水起,那状态让我诧异“父亲哪儿懦弱呀,还真有几把刷子”;我有孩子后,父亲和母亲又停掉了事业,选择来北京照顾孩子。偶尔,我和母亲争执,不爱说话的父亲总是劝阻,他说,你妈不容易,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,她是咱家的功臣,要爱。

在北京,因地方生疏,父亲活动范围不大,但他却很开心,他会详细记录着我家宝宝的每一个成长变化,然后滔滔不绝,“这娃真聪明呀,啥都懂,只是才一岁,还不会说话,半天不见,挺挂扯哩”。

在北京,父亲会时刻关注我的微信朋友圈更新情况,一次我把朋友圈调整成“仅显示三天”,父亲一脸严肃问我,“手机是不是坏了,你以前发的内容都丢了”。

在北京,和父亲在一起生活,我感觉很踏实。闲暇,我也会尽可能增加一些与父亲同在厨房的机会,做一盆麻辣小龙虾,然后爷儿俩喝个小酒,干上一杯。

二十多年来,对父亲的愧疚和爱,我说不出口,但农村有句老话,一切都在酒里。

讲述人

申志民

男,资深媒体人

工作地:北京

老家:许昌市襄城县汾陈乡

(文章用第一人称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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